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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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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翎王府。

    云有心近来太累,是以这一觉,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叶柏舟便在床榻旁守着他与长情整整一日一夜,寸步不离。

    翌日深夜,云有心才醒过来。

    云有心看不见,他瞧不见叶柏舟,亦瞧不见长情,可他感觉得到,长情躺在他身侧,叶柏舟则是正坐在床沿上,鼻息平缓,似是睡了过去。

    叶柏舟此时背靠着床架,眼睑轻闭,似也是倦极,是以睡了过去。

    云有心没有唤他,他只是轻轻坐起身,然在他坐起身时,叶柏舟睁开了眼,轻声道:“醒了?”

    “我可是睡了很久?”刚醒来云有心只觉自己身子乏得厉害,显然不是才休息了一小会儿的那种感觉。

    “一天一夜。”叶柏舟如实告诉了他,“你太累了,该是如此好好睡一觉。”

    云有心惭愧地笑了笑,“我到你这儿来,什么忙都还没有帮上,竟先睡上这般长的一觉。”

    “你我之间,还须得着说这些?”叶柏舟此时倒了一盏温水走回到床榻边来,将其递给云有心,“先喝些温水再说话吧。”

    云有心浅笑着接过,喝了半盏温水后才又道:“柏舟你可不厚道,竟然给我下毒。”

    云有心很清楚,他失去意识之前闻到的那股清淡花香并非真正的花香,而是叶柏舟给他下了“毒”,若非如此,他这一觉怎可能睡得这般沉这般足。

    “你不是应该感谢我让你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是?”叶柏舟反问道。

    云有心只笑不语,将剩下的半盏温水喝尽,又问道:“可有弟妹的消息了?”

    “尚未。”叶柏舟语气沉沉。

    “现下我歇息好了,你可让我出去找弟妹的下落了?”云有心将手中的杯盏递给叶柏舟,掀了身上的被褥便要下床来。

    “我让人将饭菜准备上来,你吃饱了之后便随你吧。”叶柏舟并未劝阻。

    “也好。”不管何时,云有心总是浅浅笑着,温温柔柔的,“我正觉得饿极了。”

    当下人将饭菜都端上来后,叶柏舟给云有心盛了一碗饭,放到他面前后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道:“我也饿了,与你一起吃。”

    “我自然是乐意。”云有心轻轻点头。

    在云有心撩开衣摆要在凳子上坐下身时,忽有一家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却又不敢跑进屋里来,只敢站在院中,将头垂得低低的,紧张道:“奴才见过王爷!”

    叶柏舟看也不看家丁一眼,只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云有心碗里,像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只听家丁继续道:“禀,禀王爷,方才有人送来一样东西,说是要送给王爷的。”

    家丁说完,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高高捧过深深垂下的头顶,呈递给叶柏舟的姿势,却依旧站在院中,不敢上前一步。

    云有心听得出,这个家丁毕恭毕敬的话语里是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以致紧张得连说话都变得磕巴,显然在他们眼里,叶柏舟是一个极其可怖的人,似乎只要他们说错一句话,会尸骨无存似的。

    “嗯。”叶柏舟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依旧看也未看家丁一眼,似乎压根没有将家丁的话往心里去。

    家丁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不敢上前,更不敢退下,便是连高举过头顶捧着东西的双手都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稍有动作,便会丢了性命似的。

    云有心感觉得到,这个家丁对叶柏舟的深深恐惧。

    而对叶柏舟心怀恐惧的,不仅是这名家丁,这整个翎王府的人,皆如此。

    云有心的心很沉,甚至揪拧得有些紧有些疼。

    过了好一会儿,在家丁因为叶柏舟这长长的沉默而紧张害怕得浑身发颤的时候,叶柏舟终于冷漠开口道:“是什么东西?”

    “回,回王爷,奴才不知。”家丁赶紧道。

    “打开来看看。”叶柏舟依旧看也不看家丁一眼,只是又往云有心碗里夹了一道菜。

    家丁先是一怔,然后紧张应声:“是,是,奴才这打开。”

    家丁说完,战战兢兢地将托在双手手心里用布帕包裹着的东西,而后紧张且恭敬地禀告道:“回王爷,是一只镯子。”

    叶柏舟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又问:“什么镯子?”

    “回王爷,奴才看不出来是什么镯子,奴才字看得出是一只木头镯子。”家丁答道。

    木头……镯子?

    叶柏舟的手又颤了一颤,声音冷到了极点,“呈上来。”

    家丁面上写满了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根本不敢抬头看叶柏舟一眼,颤着双手将手心里托着的木镯子递给他。

    叶柏舟在见到家丁手心里托着的木镯子时,他冷漠的眼眸微微睁大,尽是阴霾。

    只见他将家丁手里托着的镯子拿起,冷冷问道:“何人送来的?”

    “奴,奴才不知。”家丁此时浑身抖得像筛糠,只因回答不出来叶柏舟的问题。

    在这时,叶柏舟忽然伸出手,掐住家丁的脖子,迫使家丁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只听他又一次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何人送来的?”

    “王爷……奴才……奴才真的不知……”家丁被叶柏舟掐得呼吸不上,面上涨红,痛苦极了的模样,可他不敢求饶,更不敢抬手来掰开叶柏舟的手。

    “既是如此,留着你便再无用处。”叶柏舟冷冷的话像是在宣判家丁的死刑,吓得家丁浑身抖得更厉害,双目开始充血。

    “柏舟!”云有心此时急急唤了叶柏舟一声,眉心微拧,道,“饶了他吧,不知者无罪。”

    叶柏舟掐着家丁的手没有再收紧,相反,他松了手。

    得了自由的家丁跌倒在地,死的恐惧让他回不过神来,跌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

    只听叶柏舟冷冷道:“滚。”

    家丁立刻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子,逃出了他的视线。

    叶柏舟看着手里的木镯子,将其抓得紧紧的。

    云有心温和地问他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柏舟不答。

    少顷,才听得叶柏舟淡淡道:“有心,长情需你先照顾着,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云有心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情要去处理,他只是点点头,温和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长情,你若有事要处理,便去吧。”

    “嗯,我很快回来。”叶柏舟将木镯子紧握在手里,站起身,走出了屋子,走进了夜色里。

    云有心虽看不到,但他可以感觉得到,叶柏舟离开的脚步,走得很急,便是他们兄弟几人,都鲜少看到他脚步匆匆的模样。

    云有心觉得自己的心沉重极了,明明面前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明明他觉得很饿,可他却无心吃饭,只寥寥吃了些,便放下了碗筷。

    因为心事重重,是以食不知味。

    云有心放下碗筷后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捧着茶水走到了床榻边,在床榻前摆放着的椅子上坐下了身,坐在长情身旁。

    云有心摩挲着手中茶盏,面有忧心之色,对长情轻声道:“半年不见柏舟,他炼毒淬毒用毒的本事,我觉得若算不上炉火纯青,也相差不远了。”

    “长情你许是不知,周北近半年来乱得很,先是皇室中人莫名其妙接连死去,再是周北军在与我们召南军交战时节节败退,便是堂堂太子都成了我召南的俘虏,周北百姓不知多少人家流离失所,而今便是连周北皇都都要往北迁,从古至今,可几乎没有哪个国家哪个王朝会在这般节骨眼上迁都的。”

    云有心知道沉睡中的长情根本听不到他说话,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往下说,即便是自言自语,他也要说,似乎说出来,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好受一些。

    “你不见了的这大半年,我不曾回过云府,我一直在寻你,你可知这大半年来我听到百姓议论得最多的是什么?”云有心忧心忡忡,“不是漠凉国破,不是召南气盛,更不是天下大势,而是柏舟,周北八皇子,翎王爷叶柏舟。”

    “妖异之人,不祥之人,将死亡与不幸带回来的不祥之人,道是周北的一切不幸全都是因为柏舟,不仅是皇室中人,便是全京百姓,都道要为国为民除害,烧死柏舟这个不祥之人,但柏舟没有死,反是那些在周北皇上面前谏言说要处死柏舟的大臣全都死了,或是被皇上处死,或是暴毙而亡于家中,使得人心惶惶,如此诡谲之事,令所有人再不敢在皇上说一句柏舟的不是,生怕自己便会是那下一个暴毙而亡的人。”

    “现如今,周北全国上下都流传这一句话,八皇翎王,不祥之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阎罗转世!”

    云有心将手中茶盏握得很是用力,双手甚至微微发颤,有茶水从杯盏中晃出洒到他的手上,他却不自知。

    他的心,很沉重。

    “别国的聪明人心里明白,在召南当了十几年质子的柏舟已经把心给了召南,他这般做,是想要把周北拱手让给召南,让给已经成为召南新君的兄弟卫风,可只有柏舟自己与我们兄弟几人才明白实情,柏舟他的心从来没有给过召南,哪怕我、你还有阿风都是召南人,他的心,从来都系在他的国家周北之上,可是……”云有心为叶柏舟感到悲伤,“他一直心系着的国家却早已放弃了他……”

    “所以,柏舟回来,不是为了要助召南一臂之力,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复仇。”

    若非如此,他大可不必回到周北来,依召南的军力,击溃周北军夺回北疆之地是迟早的事情。

    柏舟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复仇,为了亲手毁了生他养他却又弃他的周北。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周北当今圣上,柏舟的生身父亲,只怕已成了柏舟的傀儡,若非如此,他怎会残杀忠良,维护柏舟,任他为所欲为?

    “长情,柏舟这是要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啊……”云有心面露痛苦之色。

    他想救自己这个兄弟一把,可他却无能为力,人的心,向来是这世上最难救赎的。

    夜色浓沉,像人心,已经黑暗里的人心。

    可夜色算再如何浓沉,总会有晨曦将其打破,可人的心呢?人心中的黑暗,又当如何来抹去?

    *

    在云有心醒过来的时候,皇都南城门外。

    沈流萤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高高的皇都城墙时,已是在路上耗掉了整整一天时间,她觉得,要不是叶池玉那小子精明路上假装可怜兮兮地拦了一辆顺路的牛车来坐坐,只怕他们今夜不休息不睡觉地赶,赶到明天天亮都赶不到皇都。

    叶池玉看着沈流萤气喘吁吁的模样,一脸的嫌弃,道:“你都坐了大半天的牛车了,居然还能走得这么累,你平时都是吃什么的啊?没病没样的,居然连我姐都不如。”

    “你居然说我连你姐都不如!?什么眼睛啊你!?”沈流萤十分不服气,当即伸出手扯叶池玉的脸,“走累了不让喘气啊!?你以为像你一样有着用不完的精神劲儿啊!?”

    “你,你别掐我的脸!”沈流萤那细细嫩嫩的手指一掐上叶池玉的脸登时便让他红了脸,他赶紧打开沈流萤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

    在这时,只见城墙上有火光晃动,叶池玉心一惊,赶紧拉上沈流萤的手,拉着她蹲到正在春日里疯长的高高草丛里,蹲下身后立刻抬起手来捂住她的嘴。

    与此同时,城墙上有大喝声传来,“什么人在下边!?”

    城墙上的人边说边晃着手里的火把,认真地盯着城墙下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后才走开,继续于城墙上巡守。

    叶池玉这时吁了一口气,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方才一个紧张竟然抬手捂住沈流萤的嘴,惊得他面红耳赤,赶紧收回手,为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小声骂沈流萤道:“都怪你喊这么大声!咱们差点被发现了!”

    沈流萤白叶池玉一眼,“刚才是你喊得比较大声吧。”

    “是你!”即便事实是自己喊得比较大声引来了城墙上守卫的注意,叶池玉还是一口咬定是沈流萤。

    “成成成,是我是我。”沈流萤不欲与叶池玉这么个小孩子争辩,叶池玉听着她承认,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本来是你。”

    沈流萤觉得这小少年根本是蹬鼻子上脸。

    只听叶池玉压低音量道:“皇都现在城禁很严,每日一到戌时便是关上城门,戌时一过,城里的人不能再出来,城外的人也不能再进城去,算是白日,进出皇都都还要做身份盘查。”

    沈流萤看着不远处高高的城墙,在看一眼那关闭得严严实实的城门,倏地拧起了眉心,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岂不是今夜进城无望,明日进城也无望了?”

    叶池玉点点头,泼了沈流萤一盆大大的冷水,“是。”

    因为照目前皇都的情况,他肯定是不能进城的,而这个在周北没有身份的召南女人更不可能得进城了,不被守城的侍卫抓起来送进牢狱里才怪。

    “是你的头!”这回轮到沈流萤恶狠狠地瞪叶池玉,“你怎么不早些说!?”

    依她的本事,根本没能力翻过这种要命的高墙!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叶池玉十分不服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沈流萤抬手又要掐叶池玉的脸。

    在这会儿,紧闭的城门由里边打开了,继而驶出来一辆乌篷马车,沈流萤见着,当即问叶池玉道:“你不是说了一旦关了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了么!?”

    “那只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叶池玉还是不服气,“我又没说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们也是这样。”

    “……”沈流萤用手指在叶池玉脑门上崩了一记栗子,当此之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飞快地对叶池玉道,“叶池玉,你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很快回来!”

    沈流萤说完,盯着从他们身旁不远处驶过的马车,拔脚窜上去跟上。

    “沈流萤!”叶池玉见状,惊呼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唤沈流萤的名字,因为紧张,脱口而出。

    显然,他不放心沈流萤。

    可,他根本跟不上马车的速度,亦跟不上沈流萤的速度,因为这会儿的沈流萤,竟能跑得如同马车的速度一般快!

    叶池玉此时因为紧张,根本无心惊诧于沈流萤这夸张的速度,他面上写满了不安,害怕沈流萤会出事。

    是以,他没有依沈流萤的话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她,而是循着马车驶去的方向跟了上去,虽然他跑得不快,但他却未留下等待。

    叶池玉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沈流萤道:“死女人,怎么能这么乱跑!”

    也是在这时,叶池玉发现,这个名叫沈流萤的召南女人,好像进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总是想着她,看见她笑觉得开心,这会儿她跑开了他担心得不得了。

    难道……这是姐姐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这般一想,叶池玉立刻面红耳赤。

    沈流萤眼中,叶池玉完全还是个孩子,压根没想过他会对她生了喜欢的心思,只当是自己在代替叶芙蓉照顾照顾这个弟弟而已。

    沈流萤此时之所以要追着这辆马车跑,是因为有了这辆马车,她能轻易进城了!

    这辆马车既能轻易出城来,进城必定也容易,她没办法攀过高高的城墙,只能另想他法,而这辆马车出现得可谓十分是时候,根本是想喝水的时候立刻有人端了水到面前来。

    嘿嘿嘿,她虽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但是运用墨衣之力追上这么一辆马车还是可以的。

    沈流萤追着这辆马车离开了皇都城墙好一段,她确定这个距离不会引来什么人的注意时,她突然大叫一声道:“喂,前边是悬崖了!你确定要继续往前走么!?”

    漆黑的夜,死寂的郊外,什么人都没有,哪怕是走惯了这条路的人,突然听到有人这么大声一喊,也会被吓得不清。

    这赶着之人便是被沈流萤这么突然一声惊呼吓到了,只见他突然勒马,扬声“吁——”了一声,马匹高高扬起前蹄,而后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来的同时只听车夫大声喝道:“什么人在作祟!?”

    “作祟?不至于吧,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哎。”沈流萤叹息一声,人却是来到车夫身旁,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吓得他当即从驾辕上摔到地上。

    坐在车夫身侧的打手打扮的男子此时不能再冷静,抡起手上的武器要朝沈流萤面门上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流萤往旁一个闪避的同时将左手中的三枚银针朝男子飞了出去,正中他的双眼及眉心!

    只听男子一声嘶喊,也从驾辕上摔了下去,他手中的武器还好巧不巧地砸到他身上脸上,顿时砸得他昏了过去。

    再看他那武器,竟是两把大斧头,沈流萤瞧着,眼角直抽抽,好家伙,要不是她躲避这点攻击的本事还有,岂不是要被劈得身首异处了?

    不过——

    沈流萤得意地抬抬下巴,拍了拍手,好在她一直有在发簪里藏些银针,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大块头大武器。

    此时,车夫正处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沈流萤趁此机会将右手扣上他的脸,扣在他的眼睛前,嘴里阵阵有词的同时掌心流纹散发出幽幽红光。

    待她收回手时,车夫两眼空洞,像没有神思没有感情的偶人似的。

    沈流萤则是捏着下巴盯着厚重的车帘瞧,这车上有什么?人?外边这么大动静却也没个什么反应?

    看看再说。

    沈流萤伸出手,将车帘撩开,在见到马车里的人时,她怔住了。

    “你……你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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