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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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5

    长生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裕明帝突然间的变化让她想起了当初孟淑妃死的时候,他直接定了她的罪将她驱逐出宫的事情!

    当时他是担心她会出事担心自己保护不好她所以才那般做,那现在呢?即便许多问题仍摆在面前,即便她面临的危险只会比当年的多而不会少,可是,这时候的她不是小孩子,而他也并不是当初那个担心保护不了女儿的父亲,他要将江山交到她的手里,而她要走一条注定危险重重的路,他没有道理再重复当年的决定!

    或许,是她多心了。

    或许他只是一时间陷进了父子相残的悲情当中而无法抑制发泄心中的悲愤,她是他最亲近的人,第一个受冲击的自然便是她。

    她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不对她发作还能对谁?

    只是,真的这样吗?

    可除了这个,长生真的想不到到底怎么突然间便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太祖皇帝的英灵显现了,重申了他厌恶公主参政担心公主祸国的心思,逼得裕明帝这般?

    这般……

    他是要改变主意吗?

    长生的心猛然惊颤了起来,裕明帝改变主意,这是她唯一的死穴,也是她最为担心的事情,这件事她说过很多遍,但是却从未真的放在心里过,因为她相信裕明帝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绝对不会的!

    但现在……

    不!

    一定是她多想了,一定是!

    便是太祖真的显灵了,他第一个来找的人就是她!

    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长生按下了心里的焦虑与恐惧,保持着心境的平和,待一些安置妥当了之后,她方才去求见裕明帝,或许是为了印证她是在胡思乱想一般,见裕明帝的过程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便是见到了裕明帝之后,他亦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常,仿佛回到了这太极殿之后,裕明帝便恢复正常了一般。

    “父皇……”

    “怎么了?”裕明帝神色威严也平和,“这副模样。”

    长生猛然松了口气,仿佛虚脱了一般,“没事,就是有些担心父皇而已。”

    “朕有什么需要你担心的?”裕明帝继续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风寒罢了。”

    长生迫切地想要亲近裕明帝似得,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儿臣以为儿臣做错了什么,父皇要不理儿臣了。”

    “怎么会?”裕明帝笑道,那双眼睛却仍是深不见底,“你是朕的女儿,朕如何会不理你?”

    长生笑道:“也是。”原本想问这一路上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听了这话之后,便不想问了,“父皇最疼儿臣了,怎么会不理儿臣了?”

    一定是她多心了。

    “祭天已经结束了。”裕明帝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了御桌后坐下,说起了正事:“你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长生收敛思绪,道:“好。”随后又道,“这段时间各地都有下雨的上报,即便今秋的收成收到影响,也应该不至于出现大范围的灾荒。”

    “嗯。”裕明帝颔首,随后便沉默了下来,凝视着她。

    长生的心跳又开始有些慌了,“父皇……”

    “出发之前去太庙待一夜吧。”裕明帝道,“祈求列祖列宗的庇佑。”

    长生愣了一下,“好。”

    ……

    祭天归来的第二日,裕明帝便下了旨意让长生公主前往春耕受灾最为严重的庆州巡视灾情,这道旨意一下,朝堂顿时又闹腾起来了,这公主殿下在京城皇宫里头闹腾也就算了,就算是祭天时候越俎代庖牝鸡司晨也都算是私底下了,可现在跑出去外边,公然做朝臣钦差做的事情,这哪里是一个公主能做的?虽说这长生公主出去,先前还有过代帝出巡,可先前巡视西州,去东南剿匪,不都是有燕王在吗?可现在就一个长生公主!难道之前传闻长生公主是给燕王打幌子的事情是假的?

    但不管如何都不能让长生公主这样得寸进尺!

    可再怎么闹,还是没闹过皇帝陛下。

    临行前的一日,长生应了裕明帝的要求去了太庙祈求祖先庇佑,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太庙,只是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慌,便是第一次来这里,心里担心这里供奉的帝王神灵会不会发现她是个冒牌货的时候也并未如此过,现在……

    到底是怎么了?

    长生抬头看向面前供奉着的历代先祖牌位,目光最后落到了元襄皇后的神位上面,难道是因为山上那扑出来的野鸡让她认定了是元襄皇后显灵,那心虚了便无法再厚着脸皮坦然地认为自己便是长生公主?

    还是到底是受了裕明帝之前的奇怪态度影响,勾起了她心里最深的恐惧?

    不要多想了。

    长生吸了口气将那些烦乱的思绪都给压了下去,恭敬虔诚地跪了下来,即便她不是他们秦氏的真正子孙,但她必定不会辜负了这个身份,她发誓。

    夜渐渐深沉。

    凌光守在了太庙之内,神色有些凝重,这一趟外出并非什么危险的任务,北方各州虽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但目前为止还并未真正地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即便百姓不安,但也不至于出现什么暴乱,陛下如此担心是为何?

    长生能够发现裕明帝的不对劲,凌光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作为下人她不该多问罢了,回京之后,似乎便没事了,可来太庙这事,凌光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将她从思绪当中拉了回来,看清楚来人之后,愣了一下,随后忙上前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裕明帝扫了她一眼,“退下。”

    凌光一愣,“陛下……”

    “退下!”裕明帝喝道,威压伴随而来。

    凌光心中一颤,跪下来应道:“是。”随后便退了下去,而这时候方才发现裕明帝竟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的,即便担心,却也不敢冒着抗旨的罪名,直接退到了太庙之外。

    厚重的宫门以及强行安下来的心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长生并没有发现大殿外边的动静,继续恭敬虔诚地跪着,是祈祷,或许也有赎罪,赎那并非她有心犯下的罪。

    天由深沉渐渐地转淡,最终边上泛起了白光,当晨光透过了窗纱照射了进来,长生方才抬起了头,艰难地动了已经发麻了的腿,缓缓站了起来,可便是成功站起来了,却是麻的厉害,“凌光?”

    她叫了凌光,不过门外却久久没有动静。

    她知得缓慢地挪动着双腿走过去开门,没走一下,那酸楚的滋味让她忍不住想要龇牙咧嘴,但想着这是什么地方,最终还是忍住了。

    打开门厚重的大门,见到的却不是凌光,而是裕明帝,他便那般站在门口,威严高大的身躯如泰山一般,威严的让人不敢直视。

    长生愣了半晌,方才问道,“父皇?”两个字带着疑惑也带着惊讶更带着微微的颤抖,“您……怎么来了?”

    裕明帝看着她,那双眼睛深沉如海。

    长生站着,双腿上的酸楚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原本压制了一整晚的混乱的思绪便又突然间涌上来了,比昨晚更加的混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候不早了,出发吧。”不知过了多久,裕明帝开口道。

    长生张了嘴,可是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像只是本能地觉得该说话一般。

    裕明帝转身离开。

    “父皇!”长生踏出了一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从心底生出,耳边更像是有把声音让她追上去,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一般,仿佛他走了,她便会没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却不知道。

    裕明帝的背脊似乎一震,但却没有回过头来,“走吧,不必去跟贵妃告别了。”然后,一步一步地继续离开。

    长生想要追,可双腿像是已经酸麻到了没有知觉不受控制一般,她怎么都无法迈开一步,直到裕明帝的身影消失了,直到凌光匆忙回来了,她仍旧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公主?”凌光唤道,一连唤了好几声。

    长生方才回过神来看向她,神色却是茫然的,“凌光……”

    “奴婢在!”凌光扶着主子,心中的不安更浓,“陛下跟公主说了什么了吗?昨晚上陛下跟公主说了什么了?发生了何事了?”

    长生一愣,“父皇……父皇昨晚上便来了?”

    “是。”凌光错愕,“公主不知道吗?”

    长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方才出来才见到他……”父皇为何?

    “公主……”凌光沉吟会儿,“这一趟巡视陛下可有吩咐公主其他事情?”

    长生又是一愣,随后摇头。

    “那陛下为何如此担心?”凌光问道,没错,担心,这是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思虑的出来的结论,除了过于担心之外,她真的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担心吗?”长生呢喃道,是担心吧?否则便不会让她来太庙祈求祖宗庇佑,更不会在这里陪了她一整个晚上,方才那般离去……是因为太过担心所以方才不想多说吗?这一趟巡视真的有其他的事情?可为何不告诉她?是要考验她吗?

    是啊。

    这般多年来,她虽然办了不少的事情,遇到了不少的危险,但都事先得到了父皇的提醒,燕州城大战那是意外,但若不是他事先将虎符给了她,她怕也不会那般容易便脱险了,这般多年来,她始终在他的庇护之下。

    可要担起这大周的江山,却不能永远只靠着别人的庇护,更不能依赖这一份庇护,他这是要完全对她放手,甚至将她至于危险之中,所以,才会那般的反常,才会避开她,是怕狠不下心来?

    是这样吗?

    是吧。

    “出发吧。”

    凌光道:“不去跟贵妃娘娘告别了吗?”

    “不去了。”长生抹了把脸,掌心发凉,抹去了一夜未眠的疲倦,“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便不去了。”

    凌光看了看主子,“是。”

    此趟出行与承平七年那次巡视西北人员配备基本一致,除了保障安全的护卫之外,其他的人员都是农业水利方面的人才,大多出自工部,另外便是户部来了一个侍郎,因为兴修水利跟赈灾都是需要银子的,还有便是……

    王驰。

    圣旨下了之后,长生也是问过了随同出行的人员,但名单上边并没有他王驰在。

    “焕之亦是昨日接到旨意,随公主一同出行。”王驰不待公主殿下问出口便已经主动交代了。

    长生皱了皱眉,不过在众人面前倒是没说什么,“那便辛苦王大人了。”

    “不敢。”

    “阿熹!”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长生看了过去,便见本该在京畿大营的许昭策马走来,看那样子似乎来的很急,“你怎么来了?”她迎了上去,皱眉问道:“这才去了京畿大营多久便胡来了?”

    “说什么了?”许昭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亲昵的举动让旁边等候出发的众人愣了愣。

    这许副统领不是已经定亲没几日就要成亲了吗?

    “我是专门来给你送行的!”

    长生瞪了他一眼,“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有什么好送行的?”

    “说什么糊涂话?”许昭板起了脸,自个儿的糊涂事还没理清楚倒是学会来教训人了,“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说完,便又上下瞄了瞄她,皱眉道:“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没事。”长生道,“昨晚上没睡好而已。”随后便又道:“我不在你可别胡作非为,成亲那事……你听贵妃娘娘的,婚礼完了便回军营去,可别陷进温柔乡里边去了!”

    “我便这般没用吗?”许昭脸有些挂不住了,“你在外边小心些才是!”

    “成了!”长生不打算说下去,“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发了,既然回来了便进宫去见一见贵妃娘娘,怎么说人家也为你辛苦一场。”

    “我本来便是要回京见贵妃娘娘的。”许昭嘟囔道,“怎么说的我跟那臭小子一般没良心似得。”

    “这么说便不是专门回来给我送行的?”长生眯起了眼。

    许昭一僵,“这……这……自然也是了!”

    “哼!”长生冷哼一声,“记得安分些!”便转身回去了,上了马车之后还没忘记再叮嘱一下,“记住我的话!”

    “知道了!”许昭板着脸应了,之后便严肃地跟负责守卫的侍卫头头交代了一番,这才将人放行,目送了队伍离去之后,便进宫去了。

    荣贵妃是在见到了许昭之后才知道长生已经出发了,倒也没有生气她没有来跟自己告别,但上次见面还说了走之前会过来她这里一趟,她好给她准备一些东西,可现在没来,荣贵妃难免有些担心,得知许昭见见过长生,便详细问了一遍。

    许昭自然一一说了,“娘娘别生气,那丫头做起事情来六亲不认的,等她回来之后再好生教训她一顿就是了!”

    “你这话若是被阿熹给听了,小心她真的六亲不认。”荣贵妃失笑道,许姐姐待她恩重如山,对许昭这唯一的血脉,她自然也是关注的,不过先前插不上手罢了,如今能为他操办婚事,倒是了了一桩心愿了,只是这新娘子……“许副统领,这门婚事你真的同意?”

    “为何不同意?”许昭道,“阿熹说了,既然卢家敢嫁,我们为何不敢娶?”

    荣贵妃一愣,半晌之后才道:“阿熹年纪小,她还不懂婚姻大事的重要性,女子若是嫁错了郎一辈子便完了,男子虽没有女子那般严重,但娶妻娶贤,若是娶错了,便是祸延三代,许昭,你可要想清楚。”

    “娘娘该知晓,此事臣没有选择。”许昭道,“不过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臣知道自己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妻子,自然便不会让祸延三代的事情发生!”

    荣贵妃看着他半晌,“既然你心中有数,本宫也便不多说了,只是不管如何,你姑姑必定希望你能够婚姻美满的。”

    “娘娘。”许昭笑了笑,“男子志在四方,家里娶的是谁并不重要,只要能保证她能够安安分分便成了。”

    荣贵妃笑了,“许姐姐见了你如今这般,定然会高兴的。”

    “多谢娘娘夸奖。”

    荣贵妃便将后不后悔的话题丢开了,既然他心中清明,便知道该如何做,他也说的没错,男子只要清楚知道自己娶的是个什么人,没有沉溺温柔乡也没有被迷惑,便能将人制住,最终后悔的怕是那卢氏女,“阿熹怕是不能回来参加婚礼了。”

    “不重要的事情,哪里需要她在?”许昭道。

    荣贵妃叹了口气,便与他说起了婚礼的事宜,便是不重要,可总是许皇后的侄儿娶妻,总不能闹出笑话来。

    ……

    便在许昭进了荣贵妃宫中的时候,崔公公走进了气氛有些阴沉沉的太庙大殿,走到了那站在神位之前的裕明帝身后,“启禀陛下,公主已经出发了。”

    裕明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崔公公行了一礼,无声地告退了,待走出了大殿,这才敢喘口气,他不知道这次出行到底有什么秘密,但主子此时此刻的情绪明显的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胆战心惊,就像是……就像是回到了当年皇后娘娘崩逝的时候一般。

    可如今除了长生公主出远门之外,没有其他大事情啊?

    陛下这到底……

    崔公公连忙止住了遐想的思绪,一脸严肃地候在了太庙之外,等候着主子的传唤。

    ……

    长生在太庙里跪了一夜,离开太庙之后只是梳洗了一番便出发了,连口水都没喝,更不要说吃早膳了,好在这次是奉旨出行的,以她的品级,车架自然是很好的,上了马车,凌光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早膳拿出来了,虽没有宫中的样式多,但却也是精致可口。

    不过长生却没有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便停下了。

    “公主再吃一些吧。”

    长生勉强喝完了那碗粥,“收起来吧,我休息会儿。”

    “是。”凌光没有勉强,“公主安心休息就是,万事有奴婢在。”

    长生颔首,靠在了一旁的垫子上便睡了起来了,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事情但毕竟是一夜没睡,合上了眼睛很快便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被一场噩梦惊醒了,醒来之后,浑身发冷,竟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公主怎么了?”凌光忙问道。

    长生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抬手抹了抹脸:“没事,做了噩梦罢了。”

    “噩梦?”

    “是啊。”长生笑道,“梦见父皇拿刀追杀我,不就是噩梦吗?”

    凌光却是脸色一变。

    “这般脸色做什么?”长生失笑,“总不会怕噩梦成真吧?”

    “公主……”

    “好了。”长生没让她说下去,抬手掀起了车窗的帘子,看向了外头,“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凌光道。

    长生问道:“没停下来休息吗?”

    “刘大人说了天色不太好,怕是会下雨,建议暂且不休息,等到了驿馆之后再休息。”凌光道。

    长生点头,“离下一个驿馆还要多久?”

    “傍晚前便可到。”凌光道,“公主可要用午膳?”

    长生抹了抹肚皮儿,倒是真有些饿了,“也好。”

    凌光将东西从食盒里面拿出来,一直烧鸡跟两个埋头,还有一罐儿汤,“中午没停下来,奴婢只能让青龙去弄来了这些。”

    长生失笑:“这已经很不错了。”

    “公主先用着吧。”凌光脸色也好了不少,“等到了驿馆就好了。”

    “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你主子还会娇气不成?”长生失笑,拿起了馒头便用了起来,“不过以后若是还错过了用膳的话,便不要私下去弄这些了,利大人他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这趟出来可不是玩儿享福的。”

    凌光也没反对,“是。”

    长生用了一些,便问道:“王驰可还安分?”

    “一路上除了给两位大人交流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事情。”凌光道,“公主放心,奴婢已经跟青龙说了,让他盯着他。”

    “嗯。”长生颔首,继续用着。

    当天傍晚,一行人顺利到了驿馆,大伙儿好好休息了一晚上之后便继续往庆州出发,虽说目的地是庆州,但北方各州也是受了灾的,路上的情况也在任务范围之内,而且此趟行程最为重要的还是日后兴修水利一事,这一次虽说是天灾,但也暴露了水利不通的问题,不但是农业灌溉,还有海路运输,都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问题,尤其是农业灌溉,在这农业社会,长生比谁都清楚若是能够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对大周,对自己会有多大的好处。

    工部侍郎利时谦,户部侍郎林华开始的时候对于陪着这位公主殿下出来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开始的时候恭敬是恭敬,但也只是恭敬罢了,可这般走下去了,却发现这位公主殿下却不像是凭着皇帝的宠爱胡作非为的,不管是对水利兴修还是对各地的税收,户部的银钱调动都十分的清楚,而且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来,再加上态度谦和,愿意放下公主殿下的架子,两人也不是朝中的那些老古板,本就做不出去为难一个小姑娘的事情来,再见她不像是个蠢货,也便另眼相看起来了,在正事上边是越说越是投机,一路走下来都是极为的顺利愉快。

    走走停停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庆州州府了。

    “下官庆州州府田文易恭迎公主殿下。”庆州州府早便在长生公主一行人到来之前便恭恭敬敬地站在城门口等候了。

    这车架一到,便上前恭迎。

    长生端坐在了马车内,让凌光掀开了车帘子,见了众人,来之前自然是摸清楚了这庆州各级衙门的情况,也得知了这庆州州府还是一个旧识了,“多年未见,田大人可好?”

    田文易抬头看了车内的少女一眼,也不过是一眼而已,如今这位主儿可比当年绵州那时候更加不能得罪了,不过听她这般一说便是还记得当年绵州的事情,却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多谢公主惦记,臣很好。”

    “那便好。”长生笑道,“本宫奉旨前来巡视庆州灾情,倒没想到田大人居然任了这庆州州府,这便好,都是旧识了,本宫接下来的差事便好办了。”

    “公主言重了。”田文易恭敬道,“驿馆已经收拾妥当了,公主一路辛劳,不如先去驿馆休息,稍后臣再向公主禀报?”

    “好。”长生笑道。

    田文易又行了一礼之后,便想同行的其他三位大人一一见了礼,便在前头领路往驿馆而去了,到了驿馆之后,自然便是各自修整了。

    田文易倒也没闲着,公主殿下是女子,她休息的时候他自然便不要打扰,而且再没摸清楚情况之前也不敢去打扰,便一一拜会了同行的三人,这次来的工部户部两位侍郎都是内敛沉稳的,这般的人打起交道来只要坦诚的话,很容易便能相谈甚欢,田文易在之前也便打听过了,利时谦与林华拜会的很愉快,倒是在那三元及第、王氏少主王驰那边谨慎小心,花费了一番功夫,毕竟曾经当过两任的绵州州府,深切地感觉到了士族之力,更清楚王氏一族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蚕食萧氏,对这位王氏少主便更是多了一份警觉之心。

    王驰倒像是没发觉似得,先是以他曾经在南方任职而拉近关系,后又便夸奖了一番他对灾情的应对,临了也没忘记提点了几句公主殿下的性情。

    田文易心里感慨王氏一族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情理之中的。

    “公主,许副统领的信。”

    长生方才沐浴完,正躺在窗边的躺椅上晾者半干的长发,“拿来吧。”这段日子许昭倒是来了几回信,说的都不过是京城的状况,像是担心她出了京城便不知晓京城的动静,生怕她吃亏似得,虽说有些多余,但这份心她还是很受用,拆开了信,还是京中的消息,但却让她有些意外。

    “出事了?”凌光见主子脸色一变,便问道。

    长生摇头,“父皇给衡王指婚了。”

    凌光一愣。

    “顾绮。”长生叹了口气,“父皇将顾绮指给了秦阳。”

    “公主之前不是说过顾绮与衡王不合适吗?”凌光问道,“陛下为何还下这样的旨意?”陛下从前可从未违背过公主的心意的,现在……

    长生沉思半晌,“顾延进京不可能只是为了一桩春闱案的,而且,他在春闱一案中出了力,按理说来是要得到回报的,可顾家离开京城太久了,即便顾延余威仍在,但他年岁已大,便是父皇特许他入朝,可这般多年过去了,朝堂早已不是当年的朝堂,顾延未必能重拾当年的辉煌,再者便是顾闵年少,顾延要看顾孙子,要为他铺路,自然便需要一个桥梁。”

    “顾绮嫁入皇家?”

    长生颔首,“顾绮嫁入皇家,顾家与皇家便是姻亲,顾家算是在京城立稳脚跟了,凭着这一层皇亲国戚的身份,再加上顾延的余威,顾闵在京城会得到最好的看顾,最大的资源,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将来便是一片坦途,顾家兴旺指日可待。”

    凌光听完凝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顾绮为了顾家还真的是愿意牺牲一切。”

    “罢了。”长生笑了笑,“她既然是求仁得仁,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秦阳也不差,贵妃娘娘也是个好相处的,这对顾绮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至于担心,你不觉得本公主更应该担心一下衡王殿下吗?”

    “顾绮为了顾家,自然便会与衡王琴瑟和谐。”

    长生挑了挑眉,“去研磨。”

    “公主这是要回信?”

    “八皇兄得了这般一门好婚事,作为皇妹自然是要去信祝贺的。”长生难得玩心大起,“走走,去写信去!”

    至于许副统领的,便算了。

    ……

    京城当中,秦阳主持完了南王世子的婚礼之后便走了,因为自从眼中钉肉中刺走了之后,他待在了燕州城便觉得在浪费生命似得,无聊的浑身都难受,且还时不时地想起了当初那让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的事情,所以一完成了任务便溜了,又因为得知了许昭在路上竟然遭到了刺杀,所以衡王殿下不但让南王世子派人护送他,还一路狂奔回来,以免那些不长眼的刺客也找上了他,当然了,回到了京城之后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怕那些刺客的,他是想念许久没见的母妃了。

    这回来之后,那总是找他麻烦恨不得将他给气死的臭丫头也不在了,尤其是在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京城又被她弄的天翻地覆,连宁王也死了,他便更为她离开而高兴,恨不得仰天长啸让她一辈子也别回来!

    可这高兴没两日,便接到了赐婚的圣旨了。

    父皇竟然将那顾家的顾绮赐给了他,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不是那臭丫头害他的,可后来一想之前她不是一直警告他不要动那顾绮的吗?应该不是她做的!顿时心情便又大好了,原本他便对那顾绮有几分的兴趣,而动了她,又能将了那死丫头一军,自然便是好事一桩,至于父皇为什么要指给他便不重要了。

    倒是荣贵妃似乎对这婚事不太满意。

    “母妃,婚事已经定下了,多想无益。”秦阳只得劝说,“顾家书香名门,顾绮跟那臭丫头也有几分交情,我娶了她,不亏。”

    荣贵妃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可自己的心思他却一丝也没明白,顾老太爷来京城自然不是来看望陛下的,他是想要顾家重回朝堂,那顾绮看似端庄贤淑,却也不是个简单的,这傻小子现在还觉得自己不亏,将来被人吃了还不知道了!“行了,你也别一心跟阿熹斗气,她是你妹妹,不是仇人。”

    “是。”秦阳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偏心了,这般情况之下一般最好便不要反驳,否则便是没完没了的念叨了,“不过母妃你也别总是说儿臣,也说说那臭丫头,先前还说给许昭跟我找媳妇了,可最后人家许昭自己找了,儿臣还是父皇亲自操心,那丫头就那一张嘴罢了。”

    “还说?”

    “儿臣不说便是了。”秦阳道,等她回来了他还不狠狠地反击回去便不叫秦阳!“婚期定了吗?四皇妹在外头忙着,儿臣便操办婚事总不是太好吧?还有,不是宁王兄才去世没多久吗?婚期还是往后一些吧。”

    荣贵妃哪里会看不出儿子的小心思,不过兄妹之间打打闹闹的只要不伤和气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宁王……“最近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阿熹在外边,你便多去给你父皇请安。”顿了顿,“宁王的死,到底是伤了你父皇的心的。”

    秦阳道:“儿臣晓得。”话是这般说,可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感觉,父皇哪里需要他陪?便是他愿意有这个孝心,他也不需要,至于宁王,得知他死讯的时候他只是惊讶了一会儿罢了,至于伤心,那倒真的是没有,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便是担心了,担心将来那臭丫头是不是也会对他下手一般,虽然母妃说了宁王的死并非那臭丫头所愿,但他死了总是跟她有些关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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