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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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后, 张正义的加长版悍马车已狂奔上路。

    从急如星火般冲出私人会所的房间起,他一边指使保镖迅速替自己拨打刘天昊的私人号码, 一边与电话中情绪失控的如意保持通话。

    保镖边跑边递给张总已接通的昊哥电话。

    “如意, 别害怕, 别挂手机,我接个副线电话马上回来。”

    他把通话的手机交给保镖,让他与如意继续说着话, 抓起另一部刘天昊已经在线的手机。

    “耗子,云飞情况不对,所有手机全关了, 如意哭着打电话说他是突然失踪的, 连人带车都不见了……对,就刚刚的事儿,你马上设法定一下他的位置, 再联系一下杜老,看是不是跟他那边儿的人有关。”

    昊哥反应奇快:“明白了,先找人定位时时,要是手机电池被拆掉定不到位的话,肯定出事了, 如果与杜老那边的人无关,我马上报警。”

    他俩通话的功夫, 张正义的贴身保镖费了好大劲儿, 终于弄明白了如意此刻所在的位置。

    听着电话里女孩的声音, 见惯风浪的保镖哥忍不住疑惑, 究竟发生了多恐怖的事,让那个坦率直白的女孩惶恐到这个地步?

    张总今天是豁出去了。在他的指示下,开的像军用坦克一样呜呜作响的宽体悍马打着双闪信号连闯红灯。来势凶悍的狂野气势与张牙舞爪的左右奔突,使得路上的车辆大老远就吓得赶紧避让,以为悍马车主疯了。

    “靠!这帮有钱的龟孙子,开个豪车了不起啊,什么鸟玩意儿,素质!”

    “卧槽,他是家里着火了还是死人了,赶着奔丧呢!”

    被诅咒了一路的张正义完全没心思顾忌这些。只有开车的司机咬着牙在心底暗暗腹诽:完了完了,这趟下来,好几个人的驾驶证分数加一块儿都不够扣的,绝对得有人得去交通大队蹲班学习,重修交规法。

    见到李如意的那一刻,张正义怔住了。

    如果不是一直保持通话,他们可能根本找不到如意本人。因为她正蜷着身体缩在一个特别隐蔽的角落,跟秋天被霜打的树叶似得抖成一团。

    她哭得梨花带雨,活像个被遗弃在夜半鬼影幢幢的孤山野坟地里,被彻底吓坏的年幼孩子。

    对如意而言,今天这个场景似乎唤醒了她记忆深处某个恐怖世界的铁幕一角。

    有种无法言说,扼制不住的恐惧正源源不断的从那掀开的一角中流淌出来。汇聚成一只可怕的怪兽,声音霍霍地磨着獠牙,蹲在不远处伺机对她发动袭击。

    “如意,如意,你还好吗?我是张正义,你看清楚了吗,我是张正义!”

    直到确定对方真的是那个安全无害的张正义,如意才开始渐渐冷静下来。

    因为云飞的某只手机没有被对方发现,刘天昊定位定到的位置非常微妙。

    那是片著名的高档湖景别墅区,每一栋动辄千万,能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云飞手机所在的位置,是杜老女儿杜若兮名下的产业。

    刘天昊与杜若兮曾有过数面之缘,了解不少她私底下的故事。想起这个女人,连昊哥也忍不住拧起了眉毛。

    世人皆知的商界传奇大佬杜嘉雄,形象温良美好。因为对亡妻念念不忘,所以至今没有续娶,甚至没有过任何绯闻传出。

    世人同样所知的,是他亡妻诞育的一儿一女。

    长子在集团的作用基本属于吉祥物,中看不中用。除了私生活一如多数纨绔子弟比较丰富多彩,因此稍带脚捧红了不少女明星外,实在乏善可陈。

    好处是比较安稳,从不多事,算是位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纨绔代表了。

    至于杜若兮……一言难尽。

    定位在她的地界,刘天昊一点儿没敢耽误时间。云飞若是落在杜若兮手上,比落到绑匪手里还要可怕。

    他迅速联系上杜老的秘书,晦涩地表达了大概意思。秘书的回答是杜老刚刚休息,他即刻去汇报情况。

    云飞刚才被袭击的很突然。因为觉得如意很快会回来,他的车门没有落锁。四个训练有素的男子潜行到他的汽车附近,同时拉开车门迅速出手。

    “如果不想惊动里面那个小妞的话,老老实实往前开,别打歪主意,后面还有我们的人。”

    云飞脖子上和身后架着刀,被勒令按对方的指使开车前行。

    始终没开腔的云飞其实很镇定。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是不怕的。但他不敢惊动在无人银行里存钱的如意。

    对方什么路数他尚不清楚,跟踪了多久也完全没顾得留意。从下手时机来看,应该是盯了他整整一晚上。

    无论何方神圣,先把他们引开再说,不能连累了如意。

    云飞开了一阵,注意到后面果然有辆车跟了上来。看来因为自己配合,对方没对银行里的如意动手。他悄悄松了口气。

    但云飞想象不出,从无人银行里出来发现自己不在的如意该多么焦急。

    好在她的包包随身背着,自己回到住处应该没问题。唯一担心的是他一声不响忽然人间蒸发……如意会怎么看自己?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对方命令他停车。似乎料定他会反击似的,一条手帕从身后迅速捂住了他的口鼻。在药物的作用下,云飞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钉在地下的铁椅子上。灯光炫目,刺的他睁不开眼。好一阵子才忍着快被灼瞎的耀目光线寻找站在光源处的人。

    杜若兮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她正面带冷笑,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云飞此刻的光景。

    她有副精致的五官,尤其那双长长的丹凤眼,漂亮但盛气凌人,娇艳的唇色红如烈火。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为她量身定制的特有香水气息。

    杜若兮的气质,如果不是因为穿着套精致的名品套裙,换身行头就是个招牌版的黑社会女老大。

    “呵呵,醒了?”杜若兮的态度很不友善。

    云飞吐了口长气,杜家人永远这么难缠,请不走送不掉,简直像死缠烂打的恶魔,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你想干嘛?”云飞口气平淡。

    “干嘛?你猜猜。”杜若兮双手抱在胸前,指尖涂的蔻丹鲜红惊艳。纤长优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胳膊,居高临下的样子活像个女王。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女版山大王,身边跟着一群替她巡山的打手。

    云飞冷笑了一声:“没兴趣。”

    “我有兴趣就够了,”杜若兮华丽丽地转了个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难得啊,你不是不近女色吗,连我们特意送上门的美女都拒之门外,今晚居然让我们拍到了这么香艳的一幕,真是精彩。”

    云飞脸上面无表情,表现的无动于衷。

    “恭喜,我一直以为你有功能障碍,或者是个有龙阳之好的那种……”杜若兮挑衅的意味毫不遮掩,看他的眼神满含憎恶。

    过了很久,云飞冷冰冰地回应:“大半夜的,有事请直接切入正题。”

    “切入正题?呵呵,我跟你没什么正题可谈。”杜若兮瞅着这个全世界最令她厌恶的人,随手拿过瓶烈酒咕咚咚喝了几大口。

    一道烈焰沿着喉咙汩汩而下,她的胃似乎被点着了。

    放下酒瓶时,她的眉眼间似乎染上了一层隐约的浅淡粉色,星眸荡漾,泛起含着水雾的亮光。刚扬起手,一边的男子送上卷烟,另一边的男子递上打火机替她打火。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悠然不舍似的吐了个烟圈。云飞敏感的嗅到了烟雾中混杂的违禁品的味道。

    接连吸完两只烟的杜若兮的情绪开始激动。她连灌了几口烈酒,恨不能一瓶子砸在云飞头上。

    “王八蛋!他居然为了你个杂种,背着我和哥哥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你什么感觉?是不是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盼到有可能正名的这一天了?”

    云飞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闪过轻蔑鄙夷的神色。他知道杜若兮现在的状况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所以忍住了没接茬。

    “该死的杂种!”杜若兮带着奇异的醉意狠狠啐了他一口。

    云飞冷笑:“别自我感觉太好,我本人不想和你们杜家扯上一毛钱的关系,不,是一分都不想!反而你们,一趟趟一次次地骚扰我,打击我,连今天这种下作事你都干的出来……”

    “骗鬼去吧!”杜若兮粗暴地打断云飞,几步走到他跟前,看他的眼神像看一条丧家犬。

    “你真以为我会相信,凭你那点本事能把云氏集团的生意做到如今的程度?我爸明里暗里到底帮了你多少,嗯?回答我!”

    “杜小姐,如果你有疑问,可以直接回家问你父亲,别臆想症发作起来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啪”的一声,杜若兮卯足力气打了云飞一个耳光:“你说谁臆想症,你敢再说一遍?”

    “有话滚回去问你家老头子,别朝我撒野!”云飞猛吼一嗓子,被杜若兮的几个打手推搡了几下。

    “哼,”杜若兮眯着眼睛后退了半步,开心地看着云飞的嘴角因为自己那个耳光流下血来,“别说,你和你那位死绝了贱货亲妈长的还挺像。”

    “混账!”云飞猩红了眼睛奋力挣扎,几乎要挣开捆住他的重重绳索,“你敢侮辱她半个字,我迟早剥了你的皮!”

    “剥我的皮?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吧。”

    杜若兮再次点上一支味道奇异的香烟:“贱货永远是贱货,就算死透了死绝了死的粉身碎骨,还是贱货!”杜大小姐一连串的脏话喷薄而出,与她高雅的着装毫不相符。

    不待示意,她身边的打手已经围过来死死按住暴躁的云飞。

    “打!给我狠狠打这个王八羔子,狐狸精生的孽种,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狠狠地打!”

    手脚被牢牢捆住,毫无招架之力的云飞很快被群殴的伤痕累累,满脸是血,但就是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求饶啊,”杜大小姐看着忍受痛苦的云飞冷笑,“说句求我饶命就不打你。”

    “你这个疯子!”

    “疯子?到底谁是疯子,我看你才是十足十的疯子!”杜大小姐命令打手暂停。

    “真不敢相信,我爸怎么就鬼迷心窍突然看你顺了眼,居然想让你认祖归宗,你很想回归杜家是吧,告诉你,做梦!只要我杜若兮还有一口气在,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永远想都别想。”

    云飞脸上挂着血,听得哈哈大笑:“你觉得身为杜家人很了不起吗?告诉你,在我眼里,杜家上上下下全是恶魔,没一个好东西,跟这个家族沾惹上半点关系都让我深以为耻。你家老头子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账王八蛋!”

    “啪”的一声,杜若兮又是一记狠狠的耳光:“嘴硬是吧,打!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服为止!”

    一串乒乓声之后,云飞已然昏厥。

    “小姐,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出人命?活该,呸!”精神已经陷入恍惚状态的杜若兮看着昏迷的云飞,依旧恨的咬牙切齿,眼冒火星。

    “小姐,你的电话。”

    “眼瞎了?没看我正忙着吗。”

    “是老爷。”

    杜若兮看了眼表,快半夜一点了,她父亲的作息很有规律,应该早就睡下了,怎么会突然在这节骨眼上给她打电话。她斜了不省人事的云飞一眼,接过手机走到屋外。

    “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有事吗。”

    “若兮,你在哪儿。”

    “我不是在太平洋对岸乖乖待着吗,刚好想要出去一趟。”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跟她兜圈子:“若兮,我知道你跟来了……带他来见我。”

    精神恍惚的杜若兮瞬间炸裂,险些砸了手机:“带他去见你?他是谁,有什么资格,你知道他怎么骂你吗,要不要我把原话给您复述一遍?”

    “不许胡闹!”杜嘉雄听出女儿的精神状态游离,情绪失控,隐约猜测到一二,顿时恼了,“他是我儿子,你的弟弟。”

    “我没有这种弟弟!”杜若兮狂吼一声。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的眼泪哗的流了出来,“当年,我妈才死了多久,你就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还有了他……你竟然想娶她进门,让她代替我妈妈的位置……”

    大概连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状态有点疯癫,杜若兮使劲甩甩头,试图找回一丝理性。

    “爸,就算别的不说,您考虑过这件事一旦披露,对您的声望损失会有多大吗?我敢保证肯定会被媒体炒作的沸反盈天,您维持了多年的美好形象将毁于一旦。”

    “还有,对我们整个集团的影响,我们的股票市值……爸,您能不能冷静一下,您儿女双全,什么也不缺,他算什么东西,他只是个孽种,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杂碎!”

    电话那边的杜嘉雄心脏病都快犯了:“你必须把云飞给我好好的带过来,不准伤害他,现在,马上!”人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可他这个女儿,没一天让他省心。

    杜若兮冷冷一笑:“不准伤害他?可惜,您已经说晚了。”说完,她直接扣掉电话返回到屋内。

    “小姐,老爷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他派的人正在路上。”杜若兮身边的人紧张兮兮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

    “老爷身边的人给我打了电话,我估摸他们很快就能赶到这儿。”

    “他们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遗漏的手机你们没搜到?真是一群废物!”

    “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几个马上把手机关了,电池拿下,咱们立刻走,至于他……”

    杜若兮厌恶地看了云飞一眼:“把他扔回自己车里,找到他那个遗漏手机,处理好,随便把他丢在个什么地方,扔隐蔽点,别让他们轻易的找到。”

    “不送医院……”一看杜若兮的眼色,说话人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是。”

    因为云飞最后一只手机的电池也被故意拆下,昊哥的人无法定位到他准确的位置。

    杜嘉雄、刘天昊和张正义派出的几路人马找了将近一夜,快凌晨时分,才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废旧桥洞旁找到了云飞的车,云飞本人在车内昏迷不醒。

    心急火燎找了一整夜的刘天昊,在看见云飞的那一刻时被惊呆了:“卧槽,这娘们怎么下手这么狠,是人吗!”

    火速送医院。

    经急诊医师鉴定,脑震荡,颅内有淤血,肋骨断了七根,左臂骨裂,云飞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伤无数。抢救后,他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严密的消息封锁下,杜嘉雄总算见到了依旧昏迷的云飞。他严格按医院的探视要求,洗手消毒带鞋套穿上隔离衣,一个人在云飞床边默坐了良久。

    这辈子,他亏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

    背对ICU小窗的杜嘉雄情难自禁,于无人处哽噎着潸然泪下。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差点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直到护士前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他才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印干眼泪,转身离开。

    “杜老,”看见走出ICU的杜嘉雄心情沉痛,一脸沧桑,昊哥赶紧安慰,“我问了好几遍,医生们都说没事,进这儿不是为了照顾的更好吗,也比较安全……”

    “谢谢你。”恰逢探视高峰期,被无故挡在外面的病人家属异常焦虑,亲自陪同的医院院长也沉不住气了。

    昊哥赶紧表态:“杜老放心,您在这儿不方便,这儿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杜嘉雄没有多话,他紧紧握了握刘天昊的手:“替我好好照顾他,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无论何时,有事请直接与我联系。”

    最怕人多眼杂,杜嘉雄随着医院院长的脚步,经过隐秘的通道迅速消失。今天的日程安排表捧在秘书手里,有一长串在等着他完成。

    “除非实在不能推的,能取消的都取消吧。”杜嘉雄嘱咐。他得想法腾出空去处理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杜若兮。

    顶着一对黑眼圈的昊哥刚送走杜老,旋即接到了张正义的不知第十几通电话:“耗子,云飞情况稳定点了吗?”

    昊哥终于说话方便了,先发了一通脾气:“真他娘的狠,差点打出人命,这见鬼的女人,难怪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发了一通火后,昊哥终于开始言归正传:“嗯,云飞状况还算稳定,估摸怎么也得躺一阵子了。你那边怎样……行,等会儿你知会一声云氏集团那几个高层,让他们一起过来一趟,别忘了嘱咐他们保密!”

    “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张正义放下电话扯了扯衣领,同样熬了一夜的他满脸倦怠。

    他陪如意在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待了好一阵。这边说着话,那边还得派出一干人马协助满城找云飞,可谓操心劳力了一整夜。

    等云飞找到送医院,如意安抚好了送回光明旅社,回到住处时天都亮了。

    他摘下眼镜揉揉酸涩的双眼,必须得赶紧洗洗脸修整一下自己,就算装,也得装出副精神焕发,明察秋毫的嘴脸。

    云飞需要多久才能返回岗位不知道,他和刘天昊得打起十分精神,方能镇住那帮贼精贼精的高层。

    李如意在地下公馆的房间内淋漓尽致地痛哭了一场,直哭到肝肠寸断,才觉得舒缓了那种糟糕透顶的情绪。

    这几天发生的事荒谬得无法解释。她甚至开始怀疑庄周梦蝶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到底前世是场逼真至极的梦,还是现在的她活在梦里?

    哭完后,如意擦干眼泪,用冷水冰了好一阵眼睛。

    她一直渴望等到云飞向她解释的电话,但始终没能等到。想一想,他甚至没有问自己要过电话号码。

    张正义说了,云飞人好端端的,啥事也没有,就是工作太忙。忙得脚不沾地黑白连轴转,所以偶然有急事突然离开是正常的。

    原来他不打招呼离开她是正常的,果然是自己太笨了。

    当天下午,按原计划,如意乘坐火车返回了S省。

    那时的火车还是K字打头,中午出发,傍晚才到达。

    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亲密,虽然短暂,却已经在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深深痕迹。

    她以为找到了传说中爱情,没想到对方是个撩完就跑,而且半个字不带解释,可谓渣出天际的怪咖。

    如意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买彩票中了500万大奖。等她欢天喜地跑到兑奖处领奖时,却发现彩票在半路上丢失了。

    镜花水月就是这个意思吧。

    火车一路晃晃荡荡,她的神思也跟着晃荡了一路。她不时看看自己的手机,生怕有错过的电话。然而没有,一个都没有。

    回到家,见到女儿的父母欢天喜地。

    妈妈林诗涵做了一桌子好菜,爸爸李俊杰忙不迭的向女儿炫耀自己新得的茉莉花茶。餐桌上放着爸妈联手打造的红烧肉软炸虾仁麻婆豆腐酸辣汤……

    熟悉温暖的饭菜香味让如意忍不住鼻腔发痒。

    她又回家了,回家真好。

    百忙之中的张总没忘记打探李如意的专业课成绩。由于他跟这个圈子不熟,最终还是刘天昊动用了无所不至的优质人际资源,从音乐学院内部打听消息。

    答应帮忙的人很为难:“刘总,各项分数已经全出来了,正在统分。”

    “没事,您就帮着给看一眼,看完再说。”

    半小时后,张正义接到了昊哥的线报:“卧槽,那姑娘可以啊,分数刚刚算出来,她专业课考试成绩总分第一。”

    第一?在华国最高音乐学府!虽然张总搞不清她学的那个专业有什么用,还是觉得意外的惊喜。他一高兴忍不住摘了眼镜,火眼金睛同志的眼前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朦胧。

    因为刚好在站在洗手间的洗脸池前,张总赶紧戴回眼镜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发奇问:“耗子,你说现在的激光治疗近视眼的技术成熟吗?”

    “啥?”昊哥一怔,心说这两件事沾边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擦,你老人家是不是熬夜太多熬魔怔了?”

    “不是,我觉得要是摘了眼镜,本人是不是能帅的更惊天动地点儿。”

    “唉吆喂,你大爷的!”刘天昊在电话里跟他急了,“我在外头忙前跑后跟孙子似的求爷爷告奶奶替你打听事儿,刚打听完连个谢字还没听见呢,你特么问我你帅不帅,你还要脸不要脸!”

    “要,当然要,必须要。”张总对着镜子认真研究了一会儿自己,想摘下眼镜做个对比,可惜看不清。

    其实他心里有点小疙瘩,那天接如意的时间可够晚的。从云飞掐断自己电话到如意的电话打来,中间隔了快一个半小时。

    找银行存钱要一个半小时?

    医生说了,云飞明天就可以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等他身体恢复,说话利索的时候,得好好盘问盘问这小子。

    还不知道自己专业考了第一的李如意正在“勤奋”的备战高考,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实际上,她课本底下压着的是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还有过去从不关心的财经指南。

    痛定思痛,从前世今生的经历来看,渣男不值得浪费她一分钟的精力和时间,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俩字:赚钱。

    何以解忧,唯有金钱。钱从来不是问题,没钱才是问题。

    有了钱,就算心情不爽要找地方哭,也不至于憋在地下公馆那间阴暗潮湿布满陈年霉味的角落里嘤嘤哭泣。

    她可以去青藏高原看着牦牛和高山雪莲哭,去非洲撒哈拉大沙漠对着星星月亮哭,去纽约时代广场哭,去巴黎埃菲尔铁塔哭,去租一个小岛享受着美食美景和服务生的微笑服务哭,去南美全是阳光帅哥和比基尼美女的狂欢节上哭……

    你看你看,说着说着,人还没去呢,心情都跟着变好了,这一圈若真溜达下来,有本事你哭给我看看!

    每每走过彩票投注站,如意都有种痛失500万的错觉。自己上辈子都忙活啥了,也不是没买过彩票,有段时间还曾拿着小本本着迷地研究热号出没规律,怎么就没能记得任何一期的中奖号码呢。

    要能中个500万的大奖,税后到手400万。她会第一时间马不停蹄的杀到帝都,把钞票换成一水的小户型房产证。

    啧啧啧,那以后的人生得少奋斗多少年。

    看见股票行情走势图她也觉得痛心疾首。但凡长点心,凭她现在一万三和未来可预期增长的私房钱,也能在股市里追涨杀跌赚点零花的小钱钱不是。

    想来想去,一切皆不可靠,还是专心攒钱囤房子比较重要。至于那个渣出天际的怪咖云飞,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一眼。

    如意摸着至今呼吸起来还有点痛的小心肝发誓:她一定要赚钱,有了钱才能买房子买衣服买面膜买包包……才能怀着坐拥房产证的底气,把自己打扮的如花似玉,光彩照人。

    今后上学做兼职,与云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肯定有,她得对他昂起高傲的下巴,像美丽的公主一样从他面前不屑一顾地飘然而过,就是不理他,活活气死他。

    撩完就跑?哼,你再撩我一次试试,肯定劈脸赏你两个耳光。再被你撩成,我特么不姓李!

    收到专业课通过的成绩单时,如意一点儿没觉得意外。反而是震惊了高中里的一帮子老师同学和学生家长。

    那几天高中里的大新闻是:哎呀呀,那个叫李如意的,在华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理论专业考了第一名啊!

    史无前例,人才啊,校长感到特别欣慰。专门嘱咐贴出了光荣榜,鼓励她一鼓作气,再接再厉,把剩下的文化课考好。务必要一举高中,金榜题名,给后来的学弟学妹做个榜样。

    然后那些学弟学妹们看她的眼神果然不一样了,有的专门来虚心求教各种学习考试心得。唉,如意很无奈,心说别再打扰我研究服装搭配和财经专刊了好不好,师姐很忙。

    李爸李妈大喜过望,差点当着如意的面相拥而泣,这个结果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从面试考完后,李妈就觉得女儿和过去不太一样。李爸留神观察了几天,发现女儿确实比过去活泼多了,也自信的多了。

    李爸带着刑侦高手的放大镜眼光查找了半天蛛丝马迹,结果除了找出几本他定义的闲书之外,没发现其它异常。

    晚上,夫妻俩双双看着沉睡的女儿,心底有个结似乎在渐渐松开。

    李如意带着对渣男的满腔愤慨,进入了积极的高(zhuan)考(qian)最后冲刺准备工作。

    帝都

    劳动模范张正义同志顶着满眼的红血丝,瞅着病床上的云飞直叹气。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云飞自己不提,谁也不问他当晚是被何方神圣给揍得。

    “跟你说过多少回,凭你的身价,出门早该带保镖了,瞎装什么孙子。难道说有钱不高尚,贫穷很高雅?这年头流行这个还是咋的,你小子装过头了哈,要不,不至于出这档子事?”

    “你开悍马带保镖不也照样被人骗吗,跟我面前,充什么大头蒜。”云飞对张总的批评教育不屑一顾。

    提起那档子事,张总觉得特戳心:“那是意外,而且是我揍了别人,不是别人揍了我!你这回多危险,要不是那姑娘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见了,耗子连夜外出还惊动了……还不知道你现在是死是活。”

    云飞沉默了一会:“是李如意给你打的电话?”

    “嗯,电话里哭得跟什么似的……我说,你小子跟哥哥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把人姑娘怎么滴了,不然能那样?”

    “哪样了?”

    “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看得怪让人心疼的。”

    “刺激……”云飞立刻反应过来,“你怎么看见的,你去接的她?”

    “嗯,当然,电话里头都快没人声了,那会儿真吓着我了,一路打着双闪闯红灯飞过去的。”

    云飞对张正义同学英雄救美的场景有点咬牙切齿:“张总,我觉得您对未来员工的关心程度有点过啊。”

    张总没被他绕过去:“少扯别的,你还没交代清楚,是不是把人姑娘怎么着了。”

    “这个真没有。”

    “一个半小时,就存了个钱?”

    “你还给我掐着时间点算呢,怎么了,年轻人一起谈谈理想信念,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不行吗,难道跟贵公司的员工聊天,得提前向老总报备?”

    “聊天聊了这么久,真的啥也没干?”

    “要问几遍,真没有,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我怎么听着这么虚呢。”

    “要不你划开这儿掏出心来看看,我说话的时候黑不黑?”云飞对着胸膛比了一下。

    张总干脆坦白:“我挺喜欢这姑娘的。”

    云飞没接话。

    “你没意见供哥哥参考?”

    “你喜欢的人太多,我参考不过来。”

    “这回是真心的。”

    “真心的?”云飞看张总的目光很复杂,“你能先把后宫清理干净,再回来谈真不真心行吗。”

    “清,必须清,从此改邪归正,哥也认真谈一回恋爱。有道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对张总忽然表现出的酸腐气,云飞表示鄙夷:“张总别激动,这是大脑缺氧了吧,要不氧气瓶拿给你缓缓?你喜欢,你喜欢怎么了,我还喜欢呢,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叫你也喜欢?”

    张正义的问题立刻回到原点,眼镜片后的犀利目光几乎能把云飞钻个洞,“说人话,一个半小时,真的啥也没干?”

    云飞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亲了一下算吗?”

    张正义先是楞了一下,继而愤而起身,勃然大怒:“X你大爷的!你不是刚说了啥也没干吗!”他敲着病号桌,“我特么就不该找人救你,你躺在床上休息,我没日没夜地替你加班,我脑子有病是吧。”

    云飞不要脸起来,比刘天昊更可恨:“你之前没说喜欢她,而且你在我公司里有股份,加班也是替自己干,不能全算在我头上。”

    张正义被云飞的态度气的狂飙粗话,以致招来了护士长表示抗议,叱责他不该在病房大声喧哗,影响病人休养。

    张总好声好气送走护士长,在云飞病房里团团转了一圈,猛然抬头:“我还不信了,咱各凭本事,谁先到手算谁的。”

    “各凭本事?”云飞咬着牙想坐起来,被张正义摁住,却没摁在这家伙的咆哮,“你特么要敢用下三滥的手段,我……哎呦。”

    愤怒的护士长再次冲进门来:“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吵出去吵!”她气势汹汹地指了指张总,“病人需要休养,你要是再刺激病人,引起的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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