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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6岁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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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忙工作要紧。”王枫下意识摆摆手,略有些不自在。

    “工作刚忙完。今天周日, 比平常空一些。”周一到周六都得在公司加班,唯独周日可以早点回家。许静一动不动, 继续说, “你也知道的, 我经常加班, 很晚回来。平常忙完工作只想赶紧洗澡,然后倒在床上睡觉, 完全没有力气应付其他事。今天不说, 以后可不一定再有机会。”

    王枫沉默好一会儿,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女儿呀,你的工作会不会太辛苦了?当心身体。”

    许静不以为意, “有机会多赚点钱总归是好的。我计划好了, 毕业两年内攒首付买房, 十年内还清。趁年轻多打拼, 以后才能轻松点。”经常加班多好,公司会给加班费,另外她也就没时间出去花钱。

    王枫被自己女儿的远大抱负惊住了,一阵咂舌, “这么拼?”顿了顿, 她试图引开话题, “女孩子嘛,有个事少离家近的稳定工作就很好了。奋斗、事业什么的,还是留给男人吧。”

    “我自己能办到的事,为什么要指望男人?男人必须为女人买房,这事应该没被写进法律里吧?”许静反问。就像长辈不理解她的独立自强事业心一样,她也不明白长辈理所当然认为女人应该依附男人生活的心理。

    王枫无言以对。又怕女儿是铁了心地不想嫁,想了想,缓和了下口气道,“你想自己买房,那就买吧。姑娘家出嫁前有个房子在自己名下,也是好事。你要是不喜欢大姨找人跟你相亲,想自己找,告诉妈,妈去跟她说。尽情地玩几年也没事,反正你还年轻,妈不催你。只一点,别说气话,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呢?”

    许静挑挑眉,露出了然之色。光看她妈的表情,她就猜到,大姨肯定偷偷把她说不结婚的话告诉了她妈。

    随即,许静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为了过几年清静生活,说不定就顺着老妈的话说下去,承认是一时气话。可她不一样,她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结婚这件事,从来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面。既然无法回避,那就该趁早说清楚。

    “我是真的不打算结婚,我就想一个人舒舒坦坦过日子。”许静认真说。

    王枫手一哆嗦,眼皮子直跳。她很了解自己女儿,向来说一不二,并且有什么说什么。既然她这么说了出来,那肯定脑子里就是这个想法。

    可是,女儿怎么能一辈子不结婚呢?!

    王枫强作欢笑,试探着问,“是不是过年时候大姨催得太急,你不高兴啦?你别介意,我们那代人大多二十岁出头就结了婚,大家都这样。现在的年轻人贪玩,三十岁结婚不是个事,一点都不晚。”

    一边说,王枫心里一边在滴血。她原本希望女儿最好在二十六岁之前完成结婚生娃等大事,可如今眼见女儿压根没有结婚的打算,不得不退让一步,昧着良心说,三十岁结婚也没事,只要女儿肯找婆家就好。

    许静摇摇头,温和地说,“我从很久以前起就不打算结婚,只想一个人过。如果不是大姨提起这件事,我可能会过几年告诉你我的决定。现在有人想给我介绍,我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耽误别人,索性把话摊开了说。这样也好,你能有充足的时间来接受我的决定。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接受不了,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想开。”

    “女孩子一辈子呆在家当个老姑娘,这怎么行?!”王枫又气又急,却拿女儿没半点办法。

    她有心说女儿不嫁人,那就不能再呆在家里,这样说不定能逼得女儿妥协。可再一想,女儿已经钻进钱眼里了,一门心思想着加班赚钱。如果真把人赶走,说不定就干脆住到公司去了!退一步说,就算不住到公司,随便在外面租房住也没问题呀!要知道,她女儿是真有本事,真能赚钱。

    王枫想到这一点就头疼。别人家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轮到她,却总是觉得女儿太过能干,太有主意,恨不得女儿平庸些才好。

    记得女儿刚进公司实习那会儿,王枫随口问了下女儿的工资,结果差点没惊的摔下椅子——女儿那实习工资,足足是她的两倍有余。要知道,她可是资深人民教师!算得上半个公务员呢!

    王枫心里愁啊!听听她女儿说的什么话,“这样也好,你能有充足的时间来接受我的决定”,“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想开”……显然是已经做好决定,不容反驳。她敢保证,别人家女儿就算不想结婚,态度也不会这么强硬。

    “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一辈子嫁人呢?哪条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这么做了吗?”许静继续好声好气跟她妈沟通。虽然其实她态度坚决,只是在单方面通知王枫她的决定。

    谁会无聊到专门立法规定女人必须嫁人?王枫想了无数个说辞,最后选了个她认为最好的理由,“女儿,要是没人照顾你,我闭眼的那天都没法安心呀!”

    许静不说话,安静看着王枫,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

    王枫被看的发毛,硬着头皮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我本来不想说的,不过既然你提起了,我总得举个例子反驳。”许静望天,“就算嫁了人,老了也可能没人照顾,比如我爸。我念初中的时候,他就出车祸去世了。”

    “又比如大姨,婚后发现老公出轨。就算她愿意妥协,维持表面上的婚姻又怎样?最后老公跟小三跑了,照样得离婚。她独自带着表姐生活,不也过的挺好?”

    “就算找了男人,也不晓得能相互陪伴多久,是不是能一起走到最后,倒不如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许静总结道。其实,此刻她心里有些茫然。原以为家里长辈嫁人后因为各种原因没了老公,应该能理解她的想法,现在看来,纯粹是她想多了。

    王枫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你要是不嫁人,将来是会被周围人笑话议论、戳脊梁骨的!”

    许静摸摸鼻子,心说,这才是她妈不肯同意的最关键原因吧?

    “如果只是为了不被人非议跑去结婚,我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许静由衷地说。

    见王枫似乎还想说什么,许静不想再争辩,以免控制不住脾气争吵起来,赶紧打断,“我到底有多坚决,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我不会改变主意,所以你努力接受现实吧。”

    也许随着年纪变大,女儿会扛不住压力,最终选择妥协?王枫刚升起一丝念头,随即露出颓然之色。怎、么、可、能!女儿那个臭脾气,死倔死倔的。如果不是自己想通,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王枫情不自禁捂住脸,突然想去庙里拜菩萨。她真心祈求佛祖保佑,未来的某一天会发生奇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女儿按着正常人的轨迹生活,一辈子当个平凡、不起眼的普通人。

    不等回答,她自顾自接上,认真道,“是我的话,我不要。”

    王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结婚让你那么痛苦?”竟然说永远不会开心。

    “没错。”许静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王枫不知道说什么。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曾经考虑过等女儿自己想清楚,可等了近三个月,女儿一点没想通的迹象,她忍不下去了,才特地找来亲姐商量对策。谁知王桦在她面前说的天花乱坠,一转身,立即被女儿K.O出局。

    “但凡能勉强自己接受平常人的生活轨迹,都不会选择独身这条路。我知道自己选了个麻烦的选项,可是没办法,我没有其他选择。”许静挺不希望火上加油,继续刺激自家老妈脆弱的小心脏。但她更明白,她必须从一开始就阐明自己的立场。

    王枫无力地摆摆手,“别说了,先吃饭。”

    失魂落魄之下,王枫都没想起问女儿,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回来。此时她只想向鸵鸟学习,把头埋到沙子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许静应了声,把买回来的烤鸭搁在餐桌上,拿来碗筷准备开饭。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咀嚼声不时响起。

    王枫食不知味,眼睛盯着某个方向直直发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静不着痕迹往旁边瞥了一眼,心里微微叹气,天知道老一辈能不能接受得了新观念。

    **

    屋漏偏逢连夜雨。生活过的不顺心,工作上也出了点问题。

    起初赵筱萱说半年奖晚发的时候,许静一点不当回事,反正奖金顺利到手就行,晚一个月不要紧。谁知,事情还有后续。

    周一刚上班,部门经理喊上所有程序员进入会议室开会。

    进入会议室前,许静特意停留在赵筱萱身边,低声询问,“怎么回事?进公司挺久,第一次听说程序员得参加会议。”

    在社交废·程序员们看来,有时间开会,不如多写两行代码。庆幸的是,部门经理同样这么认为。因此,当经理一反常态、把人喊到会议室时,许静顿觉不妙,赶紧向赵筱萱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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